第十五章
划分土地责任田农民受益
违反政策郑方同遭受处理
农村土地的集体耕种,对大多数思想觉悟高、以队为家的贫下中农社员群众来说,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对那些自私自利、混工分的赖皮懒汉来说,也给她们提供生存空间。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甚至在一些混杂在一起的劳动时,干与不干都一个样。
土地生产粮食与工厂生产产品有很大区别。剖去有周期性差别不说,很多情况都不一样。工厂生产产品,工人们技术过硬,机械设备运转正常,就能制造出好产品。而农民生产粮食,除了本身会种地以外,还要看土地是否肥沃、是否风调雨顺,种子肥料、田间管理,哪一样都不可缺少。即便是这些条件都具备,种田人愿不愿意去做,下力量去做还是敷衍了事,这些因素都决定粮食产量高低。
敖杆四队知青队长郑方同为了调动社员群众生产积极性,惩治了懒散社员,确实对农业生产起到推动作用。当年也见到成效。可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农民对土地占有的私欲根深蒂固,只有土地是自己的,他们才能竭尽全力去耕作,甚至为土地献出生命。
往远了说,土地改革那阵子,农民分到土地,那都高兴到了什么程度!不分昼夜围着自家土地转悠,莳弄的庄稼井井有条、根深叶茂。拿现在说,农户家都有园田地,自己家里的地和生产队里的地同种一种农作物,产量能相差一半。而且自己家种的作物质量比生产队种的质量还要好的多。
郑方同当然知道集体经济优越性。可对于那些思想觉悟不高、懒散的农民来说,这种优越性也给他们提供了自由散漫混工分的土壤。这样下去,集体经济优越性还怎么体现。要想把庄稼种好、提高粮食产量,增加社员收入,还要再想好的办法,还要探求新的路子。
晚上,郑方同把张、王两大家族的长者,贫下中农代表和老贫协纪老大都找到生产队部开会。议题只有一个,明年四队的地怎么种才能增产。大家还是按照老一套办法议论好一阵子。什么如何选种、怎样施肥、怎么适时铲趟。都没有拿出什么新的办法来。还是曾经当过队长的张三他哥提出一个新思路。他心悦诚服地说:“现在不讲责任田吗,你看你们知识青年那块责任田比别处的地长得都好,不行咱就多弄几块责任田,怎么也能提高点产量。”
老张队长的话,让郑方同茅塞顿开。他一下子想到如果把土地划分若干块,再把它责任起来,这不就齐活了。不过,怎么划分土地、由谁来责任,能不能负起责任,这可是个大问题。
知青种责任田是红旗公社在敖杆大队搞的试验田。当时公社在海南引进高梁杂交种子,在试验种植选址上颇费一番心思。公社包书记最后敲定由知青当队长的敖杆四队知青种植。书记考虑知青们有文化、没私心,又有知青队长的支持,觉着很托底。
由敖杆大队拨出十亩好地专门种植杂交高梁。这块地叫试验田、也叫责任田。这个责任田的含义不言而喻,这块田地的收成好坏直接关系到全公社大面积推广杂交种子种植事情,可以说事关重大。如何种植没有现成的经验,没有技术人员指导,全靠自己探索种植,这一点知青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敖杆大队知青在郑方同带领下,不负厚望,对这块试验田真正负起责任。没有现成的经验,他们就去书店购买有关杂交农作物如何种植书籍,回来后认真学习领会。掌握基本种植方法后,从下种开始,就严格按照要求精耕细作,不拉下一个细小步骤。
开始时,年长的社员看他们把高梁苗子留的那么密实,比谷子都厚。曾提出质疑,认为种厚了不一定能结穗。就是结穗个头也不会大、籽粒也不会饱满。可到了上秋一看,杂交高梁秸杆确实不高,可穗子比本地高梁穗大而且紧称密实,籽粒饱满。杂交高梁收割脱粒后,亩产达到近千斤,是本地高梁亩产量一倍多。知青们受到公社表扬。这件事情也给人们带来启示,种植责任田是增产增收的好办法。
老张队长提出搞责任田方案,得到大家一致赞同。郑方同也觉得可行。但他心里想,知青种植责任田和社员群众种责任田,情况大不一样。知青远离家乡,在这里独身一人没牵没挂、没家没业、无亲无故,干起工作来一心一意一股肠;而社员群众守家带地,三亲六故,老婆孩子热炕头,后顾之忧在所难免。这是在客观上说。
主观上知青受党的培养教育时间长、思想觉悟高,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接受新事物快;而社员群众大多数都没念过多少书思想觉悟不高、家庭观念重,墨守成规,对新的东西不愿意接受。在加上家族世俗影响,能否担负起责任很难预料。郑方同经过深思熟虑,想出一个新的责任方式,提交大家讨论。
敖杆四队张、王两大家族人数几乎占了全队人数的一多半。剩下多姓人数都不足总人数三分之一。郑方同提议,把生产队土地,好差均等划分三个部分,也就是三大块责任田。
张、王两大家族各推举出一名负责人,担任组长,组织本家族人员耕种一块责任田,剩下的那一块由他组织其他姓氏社员和知青耕种。把交公粮的任务也平均分劈下去。秋后打多少粮食,除了完成公粮任务和往队里上缴牲畜料外,剩下的各组自己支配。卖多少余粮、分多少口粮,分多少钱,队上概不干涉。种、趟地、拉庄稼、打场使用骡马,队里把三挂马车,一组一挂分下去,分散使用,统一喂养。
郑方同这样划分责任组,不仅仅是为了把责任分工细化。其重要目地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说农民拿土地当作命根子,这么说应该是有条件的。其基本条件就是拿自己家的土地当命根子。拿别人的土地、集体的土地乃至国家的土地都不会当命根子。把生产队的地让他本家族管理起来,让他们感到这土地由他们说了算了,跟自己的地没有太大差别。
最主要的是收成分配让他们自己作决定,把生产队权力下放给他们。让他们切身感受到他们才是土地的真正主宰者、土地的主人。郑方同提出这个建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只有老张队长提出是否和大队请示一下。几个老贫农说,如果请示你就责任不成了。大家统一口径,谁也不要往外说,先偷着干一年再说。
四队位置在敖杆大队最西端,紧挨着西河套。所属的土地就那么十几块,并不零散。土质好坏基本上差不多,划分成三大块并不难。初春的早晨,太阳已经跃出地平线。家家户户房顶上的烟囱才冒起缕缕炊烟。不是人们做饭晚,而是农村人跟城里人生活习惯不一样,他们从入冬到现在每天只吃两顿饭,一直到春耕的时候才改为三顿饭。
吃完早饭后,郑方同领着张、王两家推选出来的组长来到他们队最大一块土地旁。他们也没带什么丈量工具,实际上也不用带。每块地多少亩大家心里都清楚。经过评估,他们脚下这块地划给张姓家族,再给他们补一、两块面积小一点的地,就够数了。王家也是这样。剩下的土地就都划给郑方同那一组了。中午刚过,土地就划分完毕。明确自己土地之后,仨人脸上带着微笑,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块土地。
清明时节刚过不久。每年这个时候,人们还在冬季休闲娱乐的梦境里。今年的四队社员早就按纳不住春播的冲动。大家都深信不疑地执行郑队长的决定。张、王两家族人头领跟家族成员说过,要把自己的地种出个模样来,绝不能落在别人家后头。农村家族长者享有至高无尚的权力,他的话可以决定这个家族未来前途命运走向。后人们可以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但族长的话是不可以违背的。这不,张家的人一大早就来队里赶划分给他们的车,装上绳铧犁套,准备开犁种地。
张家的长者张老爷子十多年没有下地干活了。今天天还没有亮,他就拄着拐杖来到地里。张老爷子这么一下地不要紧,张氏家族老少爷们可就忙开了。赶车的到地头把骡马卸套,拉上犁铧,破垅开沟;点种的端起葫芦筒敲打不停;滤粪的挎起粪撮子紧跟其后;拉簸箕、打滚子不差距离。一条龙种地拉开序幕。
你看那点种的小姑娘那叫一个认真。木棍敲打葫芦头“当、当”响声,像是啄木鸟啄树干,发声均匀、清脆悦耳。种子落在垅沟里好像故意摆的。滤粪的张三,把装满粪的撮子往胯骨上一顶,前后摆动着,粪肥均匀洒在垅沟里,没有一处堆积和断条的地方。拉簸箕、打滚子的不用说了,都是自家人,不可能糊弄。埋土薄厚一致,滚子压的到位。张老爷子看了一阵子啥也没说,拄着拐杖回家,打发家人把午饭送到地头。
王家的干劲照张家不差分毫。夏锄开始前,组长告诉大家把锄头板子全都换成大号新锄板。这样的锄板下锄压重。面积大,铲地深。以前铲过的地,上去踩一脚只是留下一个白印,现在踩下去,暄土能把鞋底子没了。王律的锄头也换上大锄板子,锄起地来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他把上衣脱下来往树上一挂,前腿一弓、后腿绷紧,双手握牢锄头把,下锄准确有力,拉锄均匀稳当,把地铲的舒舒服服。
王律在生产队里干活那阵子,社员们嫌弃他干活不地道,管他叫“臭驴”,现在没有人再管他叫这个不雅的绰号了。不管他叫这个外号,可能是现在干活时接触到的社员,都是一个家族的人,抹不开管他叫外号。其实也不尽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臭驴”了,再管王律叫“臭驴”,你都张不开口。
郑方同他们的责任田也莳弄的有声有色。他把紧挨河套边十多亩地全都栽上土豆,河套里有水,浇水方便,等土豆收获后,再种一茬白菜。这样一来他们组里的农户冬季吃菜不再犯愁。如果吃不了,还可以到集市上出售,换些零花钱,买盐、打酱油,买些日用品。也解决社员们部分花销问题。
三个部分的责任田几乎是齐头并进。社员们尝到丰收在望的喜悦。郑方同时常想起以前的时候,上工敲钟,社员迟迟到不齐,总有等人的时候。现在可好了,生产队的钟成了摆设。不用敲钟,不用等人,社员们自觉自动下地干活。起早贪晚、出力流汗、任劳任怨,这是多么好的局面啊。
人们都有一个不良习惯,就是见不得别人的好。和四队相邻三队社员看四队人干的这么红火,都很疑惑。开春以来,不仅听不到他们敲钟声,平日里都见不到四队人影。有好信的到他们地里一看,都有些发懵。从来没有见过四队的地莳弄得这么干净,庄稼长得这么好。遇到四队的人就问是怎么回事,四队人告诉他们这是责任田。他们到四队别处地里都看一遍,庄稼长得一手齐,都挺好。
有人就把这一情况反映给大队。大队李书记找到郑方同,让他说说经验做法。郑方同说他组织社员开展社会主义劳动竞赛,把四队的土地划成三大块,让社员自愿组合种植责任田,到秋后按产量排顺序,实行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其它别的事他都没有说。李书记一听很高兴,让他们先试验一年看看,如果效果好,还要在全大队推广。
刚一入秋,庄稼籽粒已经开始定浆。地里种的土豆早已收获,二茬白菜都已经间成单棵,追肥后,就剩下浇水了。四队三挂马车由于集中喂养、分散使用出了点问题。有一天,郑方同吃完晌午饭去生产队,饲养员把他带到马棚前说:“你看这牲口都瘦成啥样啦。这样下去等不到冬天就使落套了。”
郑方同定神一看,十几匹骡马都没精打采,很勉强地吃着草料。浑身湿漉漉的,毛发也不顺溜。肋条骨一根根显露出来。就像都有病了似的。他问饲养员:“这是怎么回事?是草料不行还是咋地?”
饲养员说:“自打牲口分配到各组以后,他们没黑没白的使唤,这牲口使过力啦。吃不下草料,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郑方同听完后心里想,这个事情很好解决,反正马车都归各组用了,饲养也归他们就全能解决。
郑方同分别找了张、王两家责任田组长和自己那个组里赶车的纪老三,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把车往队里赶了。使用、饲养都划归他们,绳铧犁套他们都带着。牲口出毛病自己医治。队里把喂牲口的草料也都发给他们。
大家一听这是个好事儿,以前他们总是嫌弃饲养员不好好喂牲口,说牲口没有膘,干起活来没有劲。现在牲口归自己喂养,一定喂它个膘肥体壮。三个组的头头领着本组的人把草料、绳铧犁套连同喂牲口的石槽子装满大车,拉回本家。
以前你们四队把地给责任田了,好像不怎么显眼,明里暗里让人家雾里看花。这回你把小队的十几匹骡马连车带套、石槽子草料都给“责任”了,势必要引起人们猜疑。
生产队里牲口都分到个人家去喂养,让个人随便使唤,还要生产队干什么?这里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不为人知的阴谋。三队那些上大队告状的人,上一次去告状没有得到相应的答复,这回他们学贼了。我不上你大队说去了,直接找公社告状去。
公社冯主任接待他们。敖杆三队告状人是这么说的。敖杆四队知青队长郑方同,说是搞责任田,把生产队的土地全都给分了。更严重的是把生产队车马都分到社员家使用喂养。现在生产队集体财产啥都没有了,就剩下一个空架子啦。
冯主任听完告状人反映的情况,脑袋瓜子迅速转动起来。敖杆四队擅自养猪的知青队长郑方同、还有那个削他一棍子的猪场场长女知青胡枫,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把集体财产给分了,要说别人做不出来有人信,就敖杆大队那帮知青可就难说了。冯主任告诉告状人,让他们先回去,等调查清楚后,一定要严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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