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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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虎离山莺娘计，险中险；兄妹书信通往事，反招祸。（二）

栖迟依城正坐在地上抚琴，琴声琤琮，琴声悠扬。

其实以声克声的原理很简单，但世上却几乎没有人能想到，就连唯一的施行者栖迟依城也从未这样想过。萧一禾的捐躯和南海驼铃在江湖中的作恶之事不断传来，这些促使天目下定决心要想办法破解大悲禅咒，可越是如此越是苦思不得。他能够想到完全是一次偶然的启发：

三年前，他在昆山治好王定北王员外的刀疮返回庐山药庐的途中经过一个垂柳笼烟的河边时，一个和尚正在讲解佛法，他旁边围了许多人正在悉心聆听。天目恰好走累了，一则歇歇脚，二则凑凑热闹。

顿饭的功夫后，一个骑青牛吹玉笛的孩提也正从河边经过。他的笛声高过和尚的讲经声，人们便听不清和尚在讲什么了，纷纷责备让孩提小声点。孩提的笛声一小，人们又能听清了。

天目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不能用其他声音扰乱南海驼铃的佛咒声呢。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世人为什么想不到？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天下无人不惧的“煞神”，还未交手就已丧了三分胆，而且人们对待这种“庞然大物”总是把问题想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他身上。

南海驼铃轻身掠起避过虞琨的刀光，与此同时，天目的青玉杖已如一根劲力十足的脱弦利箭射向了空中的南海驼铃。但南海驼铃的手指在杖头轻轻一点，青玉杖竟如强弩之末劲力全歇猛然直直坠下，“铛”的一声，陷地三寸有余。

南海驼铃落下的一刹那虞琨已欺了上去，宽刀裹挟着刀势罩住了南海驼铃。虞琨虽刀刀千钧，可他挥刀的速度也不慢，眨眼间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已有了七八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就在这时，天目一跃而起，双腿盘在青玉杖杖头，身体蛇一般直引向前，碧海青天大手印见机出手相助虞琨。

南海驼铃若是左右双指齐在，左手双指应付天目的突袭，右手双指对付虞琨还可以勉勉强强维持不落下风。可他的右手双指已被冷沉星齐根削去，单以左手双指对付二人不免左支右绌，仅盏茶间已是不敌，步步艰难。

虞琨的攻势愈来愈烈，南海驼铃的破绽越来越多，有几次天目的大手印险些将他打中，若是他的反应再慢一点。

但另一方面栖迟依城舞动琴弦已无先前从容，琴声越来越急，而且额间还冒出了些许汗珠。这一切南海驼铃预料到了。他知道栖迟依城不及而立之年却内力深厚，可正因为他年纪轻轻，沉淀不够，就像一座拔地而起的阁楼，虽手可摘星辰，但经不起洪水一漫。若是长久对拼下去，必是栖迟依城率先力竭。栖迟依城若倒下，其他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现在虞琨和天目使出浑身力气要取他的性命，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他若不能支撑到栖迟依城耗尽内力，今天横尸街头的便是他。栖迟依城的琴声变慢了，越来越慢，甚至毫无章法，面上如黄豆大的汗珠似雨般滴下。栖迟依城快要力竭了。

南海驼铃也要快支撑不住了。虞琨用宽刀封死了他所有可以躲避的退路，天目的大手印迎面袭来。现在摆在南海驼铃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硬接下天目这一掌，虽是重创却不会危及生命，之后栖迟依城若是力竭，他便胜了；如若不然只能认栽。另一条是在大手印未到来之前逃离，以他的轻功绝对办得到。

南海驼铃纵横天下二十年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选择，但他必须在一瞬间做出决定，一瞬间是胜是败，是生是死。南海驼铃血魇指“噔”的一声打在宽刀上挡住虞琨的攻势，纵身一跃跳到屋檐上，流星一般掠去，空中只留下一道道灰色的影子。

虞琨和天目正要去追，只听背后栖迟依城喊道：“莫追！”，接着又听“噗”的一声。两人回首一看，栖迟依城一口鲜血已喷在了“火桐”上，“火桐”赤如丹火的琴身登时就如开了几多更加鲜艳的梅花。他面色煞白宛如湿了水的白纸。